「国风馆」
你来或不来,我都在等你
风雪漫天,北风急嚎。
宣德门集市口处,此刻聚集了许多人。
在正中的一片空地之上,是皇家行其刑法之地。一排身着白色囚衣的人被扣压在地上。伴随着前方高台上宦官的一声厉喝,十几名刽子手同时挥舞起了手中的大刀。
刀片举起之际,与天空交错,泛着点点冷光,刺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霎时,只听一声,“行刑!”
话毕,原本光洁的空地之上,顿时血花迸溅,入眼一片狼藉,实为触目!
而皇宫后花园内,沈冰轻身子瑟然一抖,被侍卫紧押的双臂垂落而下,眸子深敛。方才的那声钟响,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沈家四十三口人命,皆毙!
胸腔中的愤恨时刻在撞击,凄厉的抬眼,眼神直逼坐在高处的华贵女子。
“秦如萱,我沈家待你不薄,更扶持你坐上这贵妃之位,你为何要这样狠辣!为何非要置我沈家满门于死地!”沈冰轻冷声质问,恨不得活剐了眼前之人。
坐在高处的秦如萱染着丹蔻的素手轻轻扶额,眼神流转间,凤眸微眯,嘴角勾笑,“姐姐,怪只怪你蠢,你以为陛下是真心喜欢你?呵呵,如若你不是沈天之女,如若你家不是手握精兵的将门,你有何德何能被陛下看上!”
“姐姐,念在姐妹一场,今日妹妹就发发善心,留你一条全尸。”她说道,轻言之际,漫步起身,提着罗裙走向沈冰轻,神情中透着不屑与讥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犹如望着一只时刻会被踩死的蝼蚁!
沈冰轻不信杨漠对她的感情都是假的,拼命的挣脱着,仍不死心喊着,“你胡说!陛下怎会对我没感情!一定是你挑唆!我要见陛下!”
“嘘!”秦如萱微微附身,倾至身子与沈冰轻对视,眸中讥讽,“你以为你想见陛下就能见?知晓今日为何是我来处置你么?就是因为陛下根本不想再看到你的这张嘴脸!”
话锋陡转,秦如萱眸如寒冰,站起身子,冲着押着沈冰轻的两个侍卫使了眼色,厉声一喝,“把她给我扔下去!”
话毕,侍卫双手使力,就要将沈冰轻往池边拖去。
沈冰轻心中一沉,强行运起真气,欲要挣脱,却发现竟提不起一丝,不由慌了心神,再三试验,却依旧无力,她忽然笑了一声。
身处宫中,她一向小心谨慎,除了杨漠,实在是想不出会有谁有机会下毒于她!
杨漠啊杨漠!这么多年来,你与我之间的夫妻情义真的只是做戏么?
而当初允诺的荣宠一世,如果只是这般模样,那她宁愿不要!
身子软瘫在地,任由侍卫拖着,狼狈而又卑微,再也不复皇后之时的风采。
悲愤之际,沈冰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神色凄厉,“杨漠!秦如萱!好一个忘恩负义!我沈冰轻对天发誓,如有来生,此仇必报!”
她沈冰轻就是死,也不要受制于人,话音落,用尽经脉中的最后一丝气力挣脱侍卫的钳制,跳下了池中。
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水中挣扎,待最后一丝力气散尽,沈冰轻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一片漆黑,双臂滑落而下,身子也随之沉入池底……
忽而,一道嘈杂之声幽幽传来,沈冰轻使劲的欲要睁眼,可眼皮的沉重使她无力,身子也犹如棉花般,使不出一丝力气,而脑中的记忆片段缓缓浮现。
杨漠……秦如萱……
心中幽幽出现这两个名字,胸腔中的愤恨立时喷射而出,意志逐渐坚定,神思也回落,紧缺的空气让她呛了几口水,身子使劲的向上挣扎。
眼睛方睁开,就注意到池子似乎与她溺毙的荷花池有所差异,但也没多放在心上,如今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才行!只有活着她才有机会让秦如萱与杨漠付出代价!
终于爬到岸边,沈冰轻欲要喘息片刻,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这声音……
沈冰轻眉头紧蹙抬眼,与那衣着华贵,面色惊恐的女子相视一对,心头充满了疑惑,这是谁?这个女子并不是秦如萱。
女子面容姣好,却因惊恐而扭曲了神情,睁大双眸,身子在瑟瑟发抖。
“你、你怎么没死?”她硕大的罗袖抬起,手臂微微颤抖,指着沈冰轻,一边惊叫一边往后退,“快把她扔下去!”
沈冰轻眼神一凛,利索的上岸。
扔?
是扔你下去!
“你还没死我为何要死?”她冷言对之,话音落便欺身上前,一把扣住了女子的手腕。
身子与她紧挨,女子一时吓没了神,待被沈冰轻反扔起身子之时,才大叫出声,“干什么?你疯了!”
然而她的声音与她落水之声交错,淹没在其中。
一旁的小厮们,在看到沈冰轻上岸时之时,全都一怔,忌惮她诈尸,这会儿瞧到秦如月被丢进荷花池里,才回过神,纷纷上前,欲要擒住沈冰轻。
沈冰轻岂会容他们肆意妄为,几个闪躲间,趁其不备,将身前三个小厮纷纷踹进河中,眸中冷光乍现,一把抓住身旁的小厮,手上狠劲一使,只听咔嚓一声,竟是硬生生的把小厮的肩膀给卸了下来,冲着其余几个想要上前的小厮厉喝道,“再上前一步,他就是例子!”
声音凛冽,不带一丝温度,面色更是肃然,让人生畏,几个小厮立时就被嚇了住。
同一时间水中传来秦如月的娇呼,“救,救命啊!”
沈冰轻充耳未闻,厉色一扫,转而又一把抓住肩膀错环的小厮的颈前衣领。
那个被她抓着的小厮面色青白,肩膀本来就疼,现在已经是牙齿上下打颤。
不用沈冰轻再问,小厮当即就是磕磕巴巴,一副欲哭之相,全抖搂了出来,“王妃饶命啊!这一切都是侧妃娘娘指使的,小的们也是逼不得已!”
沈冰轻凌厉的眸子一眯。
王妃?
她这眸子一眯,瞥见了手背上的痣,似是脑中的弦忽然一颤,万般心思兜转,最后归一,让她恨不得放声大笑。
她竟然没死,还借尸还魂,她重生了,而且摇身一变成了王妃!
只是……这又是哪个王府?
容不得她多想,池中秦茹月挣扎的趋势已有力乏之势,害怕的喊,“王妃姐姐,求求你救救我!”
沈冰轻冷哼一声,手一松,小厮便瘫倒在地上。
她这才不慌不忙的向池边走去,一派孤傲之范屹立在池边,犹如上一世的秦如萱俯视卑微的她一般,如今换了视角。
“救,救命!救我上去……”秦茹月哀求的向她喊着,时不时的呛水让她面色苍白,面上的妆容全都花了,看着滑稽不已,发丝上的绚烂珠钗如今也都东倒西歪,黑色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再没有了方才的华贵艳丽。
带着上一世的熊熊恨意,沈冰轻眸光一冷,手指在罗袖之下紧紧攥握,俯视着水中狼狈的秦茹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怎么,想让我救你么?你丢我下水之时不是很嚣张么?”
“姐姐,是我错了,求姐姐救我上去……”秦茹月慌乱不已,求生本能方显,双手在水面延伸,幸得池子边缘水浅,河底有石,她才能踩着,否则已经沉了下去。
沈冰轻微微蹲下身子,将硕长的罗裙卷了几下,素手单撑下颌,神情淡淡的扫视一眼挣扎的秦茹月,心中思考对策。
小厮在岸边纷纷探头,却也不敢上前一步。方才沈冰轻的一举一动让他们生畏,似乎与之前的王妃有所不同。
而她不经意间,瞥到岸边的一封信书,沈冰轻微蹙了下眉头,那似乎是……
眸光蓦然一紧,不禁勾起一抹冷笑,这女人,倒着实费了一把劲!
那赫然是一封遗书,看来是这女人为她特意准备的,想制造出她自尽的假象来迷惑襄王,既铲除了她又将麻烦推的干净?真是好计谋!
沈冰轻怎会如了她的意!
将身子挪了一下,信封被她拿在手中。沈冰轻美眸一眯,嗤笑一声,信封在秦茹月面前轻晃,“妹妹,你可是为姐姐准备了一份‘好礼’呀!”
“你说,我如果要是把这封信给了王爷,再哭诉一下妹妹对我的所作所为,王爷会当如何呢?”她说道,神情淡淡,嘴角却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让人胆寒。
秦茹月一向以端庄贤淑示人,若真被沈冰轻挑唆,那襄王怕是真会对她起了戒心,那她的使命岂不是……
想到此,秦茹月一咬牙,面色哀求,“姐姐,妹妹只是一时糊涂,看在我们多年的姐妹情分上,姐姐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王爷!”
身子早已被池水浸湿,寒气不断侵袭着肌肤,秦茹月快要支撑不住,面色也越发苍白。
不经意看到远方缓缓而来之人,秦茹月更是急了,“姐姐!只要你不告诉王爷,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以后凡事我都唯姐姐之命顺从!”
沈冰轻嗤笑一声,她耳朵比常人灵敏,自然听出有人走来。观秦茹月的神色,那来人定是这府中的王爷。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冰轻这才伸出手,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拉至自己身前,侧耳轻言,口吐幽兰。
“今日就暂且放过你,若来日再让我发现……”后续的话她并未说完但秦茹月已经急急点头。
终于得以脱离水中,秦茹月喘息许久,狼狈的瘫倒在地上,发丝凌乱,衣衫被水浸湿,更是紧贴肌肤。
“这池子里藏了什么宝贝吗?一个两个都往下跳?”上方倏尔传来一道阴沉之音,沈冰轻起身的同时将信封隐藏于罗袖之中,冲着来人微微福身,“参见王爷。”
巫徵眉眼间带着探究之色,语气也凛冽几分,“几日不见,王府竟被搞得如此乌烟瘴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上方之人的压制的怒意,原本瘫倒在地的秦茹月却眼神一狠,立刻从地上爬起,跪好身子,哭哭啼啼,“请王爷做主,是王妃姐姐方才发现自己不能怀孕后欲要自杀,妾身听闻后立刻不顾身子不适来方劝姐姐,可姐姐却不识好人心,竟拿,竟拿妾身撒气,将妾身推入池中,还不准家丁来救,王爷要是晚来一步,怕是就看不到妾身了。”
说着,泪水翻涌,本就苍白的脸颊更是我见犹怜。身上的衣服依旧湿漉漉的紧贴皮肤,偶尔吹来的阵阵徐风,让她身子忍不住瑟然一抖。
沈冰轻紧抿唇瓣,这个女人竟然给她来阴的!
“什么?竟有此事?”巫徵将眸子转向一旁沉默的沈冰轻,眉毛一挑,“来人,将她拿下!本王的襄王府里容不下这等恶妇!”
襄王?
襄王巫徵,大楚的异姓王爷,仙逝的郑太后的亲侄儿,传言愚不可及,胸无大志。
沈冰轻眸光低垂,立刻说,“是妹妹在诬陷,明明是妹妹发现她不能怀孕,欲要自杀,故此才落入水中。臣妾只是路过此地,多年姐妹情分不忍妹妹如此,才施手援救,却不想好心反被咬。”
巫徵眉头一挑,他可没想到这个面都没见几次的“王妃”会有胆子反驳。
“如若王爷不信,可请太医前来一验,便知谁在撒谎!”沈冰轻继续说,轻抬额头,与巫徵对视,这一对视,她才看清巫徵的样子,发束成髻,面如冠玉却又透着刚毅,唇薄无棱,眼角眉梢都带着痞气与浮躁的神情,可那眼神却暗藏着野心与算计。
只凭这一眼,沈冰轻就能断定以往巫徵的那些不堪传言都是假的。
而巫徵显然也是来了兴致,“既然你们二人各执一词,那就找太医来诊诊。”
话罢扶起了秦茹月,将她揽入怀中,眸中含情,“月儿你放心,本王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多谢王爷!”秦茹月依偎在巫徵怀中,恶狠狠的盯着沈冰轻,这个贱人没死就没死,她不是说自己不孕吗,到时候太医一把脉,谎言就会不攻自破,自己再先一步请求巫徵休了她!
沈冰轻焉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但自有应对之策。
巫徵地位高,宫中太医自然随意使用。
立有间,太医就被侍卫请了过来,这一路策马急急而行,太医的发髻都是歪的。
“微臣参加王爷,不知王爷……”他弯腰行礼,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行了,免礼免礼!”巫徵说道,一指沈冰轻,“给她看看,她有没有毛病!”
沈冰轻闻此心头一跳,看巫徵这样子,根本不把自己当王妃。
而秦茹月听了这话则是吓一跳,怎么能让太医先给沈冰轻号脉,验出沈冰轻能怀孕,她怎么自圆其说!
“王爷,方才落了水,妾身觉得头晕眼花的,让太医先给妾身看看吧。”她立刻说道,扶着额头。
“好,那就先给月儿看。”巫徵又一摆手叫太医过来。
“是。”太医这还没看准沈冰轻在哪儿呢,听见话立刻就奔着秦茹月去了。
秦茹月伸出手,得意的笑了笑。
沈冰轻被晾在一边,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太医恭谦的搭脉,几息不过,那脸色变了又变。
“太医,如何?无恙吧!”秦茹萱问着,没看见太医的异色。
“这……侧妃的身子是无恙,可……”太医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吞吞吐吐。
秦茹月不高兴的说,“可是什么?”
“但说无妨!”巫徵道。
太医看了眼巫徵,这才说,“回禀王爷,侧妃娘娘的身子气血亏损严重,且五脏聚寒,依现在的状况来看,侧妃怕是……怕是很难怀上王嗣。”
此言一出,就连沈冰轻都跟着瞪大了眼睛,她不过随口一说,竟然一语成戬了?
秦茹月几欲瘫倒在地,面上带着不可置信,泪水瞬间噙满双眸。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肯定是你看错了!这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来害我!”她冲出来,一把抓住太医的衣襟大喊道。
太医在巫徵面前唯唯诺诺,对秦茹月可不必这样,特别是在被侮辱的情况下,也火了,“侧妃莫要胡说!本官从医几十年,还没诊错过!不能生就是不能生!”
不能生!
仅仅几字彻底断绝了秦茹月心中的希望,疯了似的掐着太医的脖子,“你胡说!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怀不了孕!不可能!”
“侧妃快放手!”一旁的丫鬟们急急的抓住秦茹月,废了好大的力才把她拽开。
秦茹月闹着,而巫徵表现的却极为淡定,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沈冰轻在一旁冷眼旁观,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个中曲折,这巫徵定然是早早的就知道秦茹月不孕,更有可能是他亲自下的手!
她立刻看向了巫徵,却不料正好和巫徵的眼睛对了上,那边秦茹月扑到了巫徵的怀里,她连忙别开眼睛。
“王爷,一定是他诊错了!叫别的太医来给月儿诊治好不好?”秦茹月还是在哭。
巫徵应允道,“月儿不必担忧,本王定召集天下名医为你诊治不孕之症。”
话音落,已经搂着秦茹月转身了。
“谢王爷垂怜。”秦茹月则是感动的应声,全然不知道方才的那句话就已经将她不能怀孕一事定准了。
还站在原地的沈冰轻见巫徵没再在这“落水一案”上多做纠缠,而是安慰着秦茹月和颜悦色不改,立刻就怀疑起了秦茹月的身份,能让巫徵这么做戏哄着,她可不信秦茹月只是个侧妃!
心思正兜转,一只手突然挽上了自己的手臂,沈冰轻抽身一躲,转了过去。
一个丫头惊慌的说,“是奴婢吓到了王妃,王妃恕罪。”
倏的一阵风吹过来,打透湿了衣裳让沈冰轻觉得冷的刺骨,眉头不自觉一蹙。
丫头立刻上前说,“时候不早了,奴婢扶王妃回房休息吧。”
“恩。”沈冰轻应声点了点头,丫头估计是原主的贴身丫鬟,自己不能有一丝差漏。
跟着丫头走过游廊,又走上小径,这越走越偏,沈冰轻若有所思。
注意到她的神色不佳,丫头圆润的脸因急切染上一抹绯红。
“王妃不用害怕,虽说侧妃背景比咱们强,可她不久仗着宫中那位萱贵妃姐姐才耀武扬威嘛!女子总有容颜老去之时,若有一天萱贵妃失宠了,看她还怎敢对您不敬!”她说道,为沈冰轻打抱不平。
然而沈冰轻在听到‘萱贵妃’三个字之时,目光陡然一冷,原被丫头搀扶的手臂,瞬时反握住丫头的手腕,不自知的手上力度大了些,“你说什么!萱贵妃?”
丫头疼的脸上五官恨不得都要聚到了一起,连忙点头。
沈冰轻身子一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抓着丫头的手也松了开来,丫头白皙的手腕之上一抹青紫赫然呈现,可见方才沈冰轻的失措。
回想前世种种,胸腔中的愤恨霎时点燃。
想不到,想不到!上一世她被秦茹萱陷害致死,这一世重生在已故的襄王妃之身,而襄王妃却是被秦茹萱的妹妹所害!
是巧合,还是上天给她开的玩笑?
她真恨自己从前不曾提出要见秦茹萱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不然方才定要杀了她解恨!
心中愤然,冰凉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由于力道过猛,指甲已插进了皮肉之中,鲜血从中缓缓流出而不自知。
那一抹嫣红,映衬着她白皙的肌肤,在这昏暗的黑夜里,显得极为触目惊心。
而丫头更是心头颤颤,不知自己哪句话触怒了沈冰轻,再想问,但见沈冰轻迈开步子,还走错了路。
“王妃,是这边!”丫头立马追上去引路,看刚刚这一出闹剧把王妃吓的,连路都不认识了!
回房之际,已然酉时。
饶是沈冰轻已经从巫徵方才的态度中看出原主不受宠,可看见这地方不过数丈的房间时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王妃,王爷心里还是有王妃的,王妃迟早能从这火坑逃出去!”丫头有些心酸的说。
沈冰轻一笑,摇了摇头并未置声。
如今,她巴不得巫徵不要注意到她,万一真的让她侍寝,她还真有些无措。
洗漱过后,沈冰轻躺在床榻上,一双黑眸在月色中轻闪,幽幽的望着远方,今夜,注定无眠。
不,何止无眠,哪怕睁着眼睛,她都感觉父亲兄长的惨状在眼前浮现,让她的神经紧绷着半刻不曾松懈。
上一世她深处后宫之中,直到死都没能再见亲人一眼。
如今重生了,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明日,她定要溜出府,再去她曾经的家看一眼!
她现在并不知晓如今是大楚几年,或许是在大楚一百四十六年前,那她沈冰轻以及沈将军府就都还在,还未被杨漠陷害。
心中也很忐忑,害怕看到不想见的场面,可又不想心中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外间丫头的惊呼声将她游离的思绪拉回,“什么?!皇后自尽了?”
“是啊,投了那荷花池了!这会儿棺材已经抬出宫了!相比被处斩的沈将军一家,这皇后娘娘倒也幸运,还有个下葬的地方,哪像昨天被处斩的那些人,人头一个排一个的悬挂在城门上……”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尖锐,外间的话声立停。
沈冰轻不知何时下了床榻,脚边净是瓷片。
心中的那一丝希望破灭,只剩一双眸子愈发血红,将上涌的泪水强行咽下,胸腔恨意的冲撞让她心口隐隐作痛。
栽赃陷害,暴尸城门。
杨漠,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既然你于我一家已经无半点感念,那我就叫你血债血偿!
“王妃醒了,我要进去侍奉了。”心思落定间,外间丫头又开口。
“哎,月曦!我姐姐在夫人面前得脸,不如我和姐姐说说看能不能把你从这儿调走,跟着这么一个不得势的王妃,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谢姐姐好意,但王妃待我不薄,我是要跟着王妃的。”月曦说着已经推门而入。
沈冰轻整容看过去,才要说话,只听外面“砰”的一声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快到让沈冰轻抬头一看,人就已经到了门前。
在府中,沈冰轻这个襄王妃就和下人无异,破门而进,这些人连个拘谨不安的表情都没有。
而为首的秦茹月更是怒气冲冲,折腾了一夜,这京中的大夫都请遍了,结果还是不孕,再想到不出一天这消息就要传遍京城,自己将沦为笑柄,她就恨不得将沈冰轻这个罪魁祸首给剥皮锉骨。
“贱人!都是你害我!”她咬牙切齿的说,瞪着眼睛就要扑过来。
月曦一惊,连忙上前行礼,一边拦,“侧妃,您这是干什么——”
话没说完,秦茹月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奴婢不敢…”月曦捂着脸,眼睛立马就红了,本想退开,可一想到退开就是沈冰轻挨打,硬着头皮没动,“侧妃有气,就打奴婢吧。”
秦茹月的气不打到沈冰轻身上又岂能撒的了?但她不介意再赏一巴掌,手抬起来就要再打下来。
月曦偏过头不敢看,吓的胳膊都是抖的,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她惊疑的看过去,只见秦茹月的手被沈冰轻死死攥了住。
秦茹月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又急又怒的喊道,“放手!”
沈冰轻眼尾一挑,“看来侧妃进府之前没学过礼数,不知道见了王妃要行礼吗?”
这话让秦茹月更生气,甚至脸上出现了狰狞之色,“什么王妃!你不过是个乞丐!如果不是巫老夫人把你带回来,硬是拖着最后一口气要王爷娶你做王妃,你早就被赶出府了!”
沈冰轻眸光微闪,没想到王妃的位子是这么来的!
“那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屈居我之下,是个侧妃!”她冷笑一声,“连已故的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看样子你是真没学过礼数了,那本妃今日就好好教教你!”
话罢,沈冰轻手上用力,秦茹月立时尖叫一声,接着腿被踹了一下,又疼又麻,让她以狼狈的姿势跪到了地上。
沈冰轻松了手,顺势往后一退,脸上出现一抹笑意,“侧妃真是聪慧无比,这礼行的还是很恭顺的,本妃很满意。”
秦茹月的表情狰狞,愤怒让她一时间忘了疼痛。
“来人!把东西端上来!”她喊道,盯着沈冰轻恶狠狠的说:“不管你是吃了什么东西有这样的胆子与我叫嚣,今天都是在劫难逃!你害我不能怀孕,我就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话音落,小妾这才从惊愕中回神,端着药碗走近了来,娇滴滴的说,“王妃姐姐,请用吧!”
而这空档,屋子里已经闯进了好几个粗仆。
“只怕我敢喝,你却不敢递过来!”沈冰轻勾了下唇角,扫了眼小妾,又看向秦茹月,“皇家子嗣稀薄,而襄王府里侧妃和王妃接连不孕,你觉得世人会做何想法?”
有的时候,为了避免王爷分走封地与兵权,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王爷,而王爷又后继无人。
“你背后的主子应该没给你下这种命令,让你惹这种麻烦吧?你的任务不是监视王爷吗?”沈冰轻继续说。
“你怎么会知道?”秦茹月脱口而出,轻而易举的就上钩了,紧接着意识到自己这是变相的承认,立刻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沈冰轻冷眼看着秦茹月,“你以为自己不能怀孕一事只是巧合吗?想想你进府多长时间了,接触过什么重要消息?只怕是早早的就被发现提防了,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在外面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呢!”
沈冰轻碰这一下让秦茹月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想往后躲发现自己还是跪着的,手臂也被钳着,她连忙用力挣扎,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贱人拉开!”
粗仆们得令就要来抓沈冰轻。
沈冰轻冷笑一声,立时掐住了秦茹月的脖子,力道大的手上的青筋都有了暴起的迹象。
吓傻都不足以形容秦茹月的表情,窒息感让她再一次体会到了死亡的靠近,就向昨夜被扔进池子里一样,她条件反射的扒着沈冰轻掐着她脖子的手,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
这变故让众人傻了眼,以往的襄王妃遇见秦茹月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唯唯诺诺,可现在都跪在地上要叩头的人却是不可一世的秦茹月。
“现在你还想让我喝这碗红花吗?”沈冰轻即是威胁也是吐露实情,“逼迫王妃喝下红花,够被逐出王府了吧?我相信这清眼线的机会王爷是不会放过的!”
秦茹月嘴唇颤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监视巫徵的秘密就这么被沈冰轻给抖露出来让她心惊胆颤,再提这碗红花,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让沈冰轻喝,她不想被赶出王府,更不想死。
沈冰轻看出秦茹月心中惧意,笑了笑,“可这红花都拿进来了没人喝怎么行?不如我们拿到王爷那里,让王爷决定该谁喝怎么样?”
“求求…姐姐先松…手…”秦茹月拼命摇头,沈冰轻稍稍松了点劲,她就猛地咳嗽起来,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往日一丁点的趾高气昂。
不是故意卡在这里,实在是白癜风能彻底治好吗北京中医院治疗白癜风
转载请注明:http://www.sduhm.com/mtyf/76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