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轿子中,一身布衣江小鱼搂着靠在怀中酣睡的小男孩,一边揉着发疼的眉心。
婆子已经把她晾在这里将近半个时辰了,不过她知道这刁难才刚刚开始。
她悠悠地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回想起穿越到北陵国的发生的事情。
没错,她并不是北陵人,而是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现代人,一个看风水兼职算命的神棍,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江湖骗子。
她怀中的小孩,则是把她勾到北陵的城隍爷。别看他肉呼呼萌萌哒的样子,实则是奸巨猾的很。
若不是他勾错了魂魄,江小鱼怎么也不会来到这个封建落后的北陵当一个命犯灾星的将军小姐。
这个嫡小姐名叫江筱羽,一生简直倒霉透顶,因为脚底长了个鬼胎记,被当成了不祥之人,才刚出生就被没良心的爹丢到了荒野中自生自灭。
若不是最后被老乞丐救了,怕早就被野狗连骨头都给吃掉了。
这算哪门子将军府嫡家千金?
还有她那个可怜的娘,虽然是个正室,但也因为那个耳根子软的爹听了狐狸精妾室的枕边风,被绑到祭天台上,最后一把火给烧了。
连点骨灰都没有剩下……
这次若不是他们将军府得罪了皇帝百里君墨,她怎么也不会被将军府的人从街上捡回来,当一个替嫁品。
如今她都在将军府门等了大半个时辰了,却没有一人来迎接,好歹她也是以大小姐的身份回来的,却受这样的待遇。
这天气都能直接蒸熟龙虾了,她却还要在这闷热的轿子中,装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
好在怀中的小城隍冰冰凉,可以当移动空调使,否则她是一秒也不愿意呆下去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
终于,轿门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肥头大耳的婆子把脑袋探进轿子中,对着闭目养神的江小鱼讪讪一笑。
“大小姐,夫人说府中来了贵客不方便让您从正门进……”
“哦,哪个夫人?”江小鱼慵懒的睁开眼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而后恍然大悟地扬起了秀眉,“你说的是端姨娘吧,我一个嫡小姐难道还要听她一个妾室的话不成?”
江小鱼本就生的艳丽,此刻一双冰眸闪过一丝冷光,让那张妖艳无双的面容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无从抗拒。
呵,想要在第一天回府就给她一个下马威吗?可惜她江小鱼可没有江筱羽那么软弱,做不来逆来顺受的事。
婆子眉心一跳,心底暗暗捏了一把汗。
这个传闻中的乞丐大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势,不是说她是一个人人能捏圆搓扁的傻子吗,不然也不会被将军府丢弃了那么多年。
“既然没有人来迎接,那我们就自己下来好了。”说着,江小鱼素手一拂便挑开了轿帘,抱起还在酣睡的小城隍,从轿中大步跨了出来。
一落轿,一盆热气腾腾的水便向着江小鱼泼了过来,一时间,她便从一个衣着端庄的大小姐,成了狼狈的落汤鸡。
江小鱼压下心中的怒气,微微抬头,锐利的视线直逼那个穿着华丽,却拿着一个木盆低头窃笑的女子。
怀中的小城隍也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对着少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呢。
“啊呀,怎么有人走路不看路,专门挡本小姐泼水。”这个一袭鹅黄绫罗衫的少女便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江梦溪。
“二小姐,她,她是大小姐。”婆子连忙走到江梦溪身边,附耳说了一句。
江梦溪柳眉一竖,眼中透出几分轻蔑。
她当然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替她出嫁的江筱羽,否则她也不会专门给她泼一盆热水。
心中虽然对江小鱼万分的不屑,江梦溪还是故作惊讶的将手中的木盆丢到了一旁,虚情假意地来到江小鱼身边,一脸抱歉地道:“原来是大姐,真是对不起,若不是婆子提醒,我都忘记咱们将军府还有一个大小姐呢。”
江小鱼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直径越过她,就要往将军府里走。
江梦溪哪肯让她从大门进去,虽然他们的确把江小鱼找回来了,但绝不会承认她在将军府的地位。
“江筱羽,你这样进将军府怕是于理不合吧?”她伸手拦住江小鱼,也没了之前的好颜色。
反正江小鱼左右不过是他们将军府的一个工具而已。
“一个庶女都能从正门进出,我这个将军府的嫡小姐从正门进入,又有何不可?”
江小鱼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座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如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江梦溪的脸上。
“你,就算我是庶出的又怎么样,也好过你一个灾星。”江梦溪梗着脖子,怒视着江小鱼。
“可惜,你们现在就是有求于我这个灾星。”江小鱼勾了勾唇,四两拨千斤。
想跟她耍嘴皮子,真是不自量力。
她在现代可医院,把病人忽悠进天平间的无敌神棍。
光靠一张嘴就挣了千万身家,还斗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黄毛丫头?
“你得意不了多久。”江梦溪看着江小鱼这张笑的完美无缺的脸,恨不得咬碎自己的一口小白牙。
“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万一我想不开自杀了,受苦的可就是二妹了。”江小鱼故作害怕的眨了眨眼睛,眉目间却是满满的戏谑。
江小鱼趁着江梦溪发呆的时候,已经拉起小城隍从正门跨了进去。
一踏进这威严肃穆的将军府,江小鱼就感觉到自己跨进了一个露天的牢笼之中,沉重的难以呼吸。
府中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像看怪物一般地看着她,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落汤鸡的女人是谁啊,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闯进将军府。”
“嘘,小声点,她就是夫人找回来替嫁的大小姐。”
“她就是当年的那个灾星,一直外面当乞丐呢……”
一个丫鬟紧紧的捂住唇,对着江小鱼向看瘟疫一般,快速的收回了目光。
“一个灾星,一个病痨,果然还是大小姐和北陵王配,哈哈……”
“……”
江小鱼听着这些污言杂语,眉目闭上又睁开,妖艳的凤眸浮光一闪而过。
这些人的舌头,早晚有一天,她会统统拔光,现在就让他们再得意一阵好了。
她耐人寻味地扫了整座府宅一眼,便多了几分兴致。
“小叮当,有没有感觉到这里很不对劲。”小叮当是她帮城隍爷取的名字,十分符合他萌萌哒的形象。
“鬼气森森。”
小叮当言简意赅的吐出四个字,而后又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他已经把《风水帝经》《玄黄奇术》教给江小鱼,完全不担心她的自保能力。
“看来有人在养小鬼。”江小鱼抱起小叮当,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只不过才走了一会,她才忽然想起,没有人告诉她的屋子在哪。
想着,她那个没有良心的便宜爹和庶母应该还在正厅陪客,她大手一挥,一副金黄色的画卷便在她的眼前铺展而开。
坐北朝南,前朱雀为南,后玄武为北,左青龙为东,右白虎为西。青龙属木,白虎属金,朱雀属火,玄武属水,中玄黄属土……风水格局还算不错。
“北方位的院子,我要了。”江小鱼收起画卷便向着正厅大步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便被一声断喝叱住了脚步。
“江筱羽,你给我站住!”
江梦溪匆匆地赶来,一把抓住了江小鱼的手,气喘吁吁地叉着腰,“你要去哪?”
百里君墨正在跟爹爹商量事情,她绝对不能让这个臭乞丐坏了大事。
“我只是想问下将军我的屋子在哪。”江小鱼看到江梦溪眼中闪过的慌乱,心情一片大好。
看来她的身份让她们很紧张啊。
这样也好,可以方便她做很多事情。
“我带你去。”
江梦溪满是晦气地看了江小鱼一眼,便往那个阴气最重的方向走去。
可惜江小鱼一步未挪,只是懒懒地指了指北方道:“我要北苑。”
江梦溪一张俏脸立即变得扭曲起来,江小鱼说的北苑正是她住的地方。
“休想,那是我一个人的院子,我是绝对不会同你一起住的。”
当年为了得到北苑,她可是装病了一年,现在怎么也不会让这个小蹄子占了她的便宜。
“二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搬出来,我住进去。”
江小鱼摸了摸还在滴水的头发,说的理所当然,最后还对着江梦溪纯良无害的笑了笑。
“你说什么?让我搬出北苑,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将军府的大小姐了不成?”江梦溪冷笑了下,抬起手便要甩她一巴掌。
只可惜,她的手还触碰到江小鱼的脸,便被她一手紧紧反握。
“难道不是吗?”江小鱼似笑非笑的把江梦溪用力一推,又用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道:“别忘了,我可是你们用轿子正正经经迎回来的大小姐。”
江小鱼说完,便将那用过的帕子直接丢在地上,一脚踏了过去。
她其实大可以不用跟江梦溪作对,只不过,她早已答应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替她报仇,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小叮当看向江梦溪眼底露出几分同情,立即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江梦溪还倒在地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江小鱼,心底生出了几分怀疑。
这真是母亲口中说的那个草包乞丐吗?
随即她又不屑的淬了一声,眼中流出几丝狠毒。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叫花子,跟个野种一般,一点教养都没有。
既然你想住我的北苑,那我就让你住,就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住下去了!
当即她从地上爬起,换上了一张虚伪的笑容。“好啊,既然大姐喜欢,我便让给你好了。”
“多谢。”江小鱼挑了挑眉。
她已经猜到了江梦溪会采取措施对付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江小鱼两辈子还没怕过谁。
她走进北苑,三两下便将江梦溪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如破烂一般丢到了一堆墙角处。
江梦溪气得头发冒烟,却只得咬断牙往肚子里咽。她按住发抖的手臂,阴气森森的笑着。
没关系,今晚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想舒服的住在北苑,做春秋大梦吧。
“大姐奔波了一天,一定要好好休息哦。”江梦溪走到江小鱼身边,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江小鱼同样灿烂一笑,不经意地扫了眼被江梦溪丢到角落的犀角香,眼中冷芒不减。
犀角香,犀角不能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现在的她可不是只会忽悠的神棍了,而是真正的风水相师,在她面前玩这种鬼把戏,简直是自寻死路。
“二妹也是,千万别做恶梦。”
江梦溪离开之后,江小鱼便将那块珍贵无比的犀角香捡了起来,若无其事的放进了背包中。
她才靠在竹席上没多久,两个小丫鬟就走了进来,东擦擦,西擦擦,就好像江小鱼碰过的地方都黏了苍蝇似的。
她们看到江小鱼正在喂小叮当吃葡萄的时候,眼睛相互眨了眨。
“帮我泡壶茶来。”江小鱼还没使唤过人,现在不免来了一些兴致。
反正只要她拿到江筱羽娘亲留下的嫁妆后便离开,倒不如趁现在过上一把小姐瘾。
“大小姐,现在天气如此炎热我给你打些井水吧。”
两个小丫鬟皆露出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江小鱼抬了抬眉,灿若夏花地笑了笑,凤眸闪烁着异彩,“偌大的将军府,养出来的丫鬟都是主仆不分的吗?”
她语气平和,两个小丫鬟却像是坠入了十二月的冰窖,脸色一僵,慌慌乱乱地下去了。
待她们出来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竟都情不自禁的听了江小鱼的命令,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这个乞丐婆的眼睛好恐怖,就像会吃人似的。”
“是啊,她该不会有什么妖术吧?”另一个丫鬟摸了摸发凉的手臂。
“真是晦气,随便帮她泡壶劣质的茶就好了,乞丐是没有品味的。”
“再给她加点巴豆,嘻嘻……”
小丫鬟们想的很周到,到时江小鱼就算吃出了问题,她们也可以推脱是她骨子轻贱,受不了大富大贵。
反正是不会有人替她这个灾星出头的。
……
“她们又说我什么了?”江小鱼在屋中继续给小叮当喂葡萄,漫不经心地问一句。
虽然她没有顺风耳,但是她的小叮当可是城隍爷,方圆千里的风吹草动无一能逃过他的耳目。
小叮当连忙咽下嘴里的葡萄,将那些话一字不差地念了一遍,而后眨了眨晶亮亮的眼睛道:“小鱼,你可别在将军府玩疯了,把我们的正事都忘记了。”
“知道,我有分寸。”江小鱼连忙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葡萄,道:“不就是看几处阴宅嘛,难不倒我。”
小叮当极为怀疑地看了江小鱼一眼,叼起最后一颗葡萄,又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来到人间之后,他的法力大为下降,不得不时刻进入假寐的状态调息。
江小鱼把小叮当抱到榻上的时候,两个小丫鬟终于把泡好的茶端了上来,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对她恭敬的很。
“大小姐,您的茶。”
“嗯。”
江小鱼冷扫了他们一眼,食指一捏,便将杯盖揭了起来。
顿时,一股淡淡的霉味便从茶中飘了出来。
江小鱼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两个小丫鬟一眼,勾起一抹妖媚至极的笑,慢慢地端起茶杯,轻声道:“我现在好像不怎么渴了,见你们也伺候我辛苦了,倒不如喝了这杯茶吧。”
“大小姐万万不可,这于理不合啊。”两个小丫鬟立即慌了。
笑话,他们怎么会喝自己加了料的茶。
“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难道你也觉得我是一个乞丐,不配让你们喝下这杯茶。”江小鱼说的委屈,眨了两下,眼睛便挤出了眼泪。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都有些觉得上辈子不当演员是个错误了。
两个小丫鬟顿时手足无措了,就算她们心里觉得江小鱼的确不配,但是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见到江小鱼又将碗端近了一些,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咬了咬牙,视死如归地道:“我喝。”
她们十分庆幸往茶里放的只是巴豆粉,而不是其他的毒药,不然有几条命都搭进去了。
“哎呀,别喝那么急嘛,茶壶里还有。”江小鱼说着又给她们倒了两大杯,直到把整个茶壶的水都灌进她们的肚子里,才笑靥如花的勾了勾唇,“下去休息吧。”
江小鱼话一说完,两个小丫鬟便急冲冲地跑了出去,一路上放了好几个连环炮,整个屋子都被熏的臭气冲天。
“哈哈哈……两个小屁孩还想我斗,太嫩了。”江小鱼捂住发疼的肚子,撑在案几上,笑出了眼泪。
心里忽地多了几分感慨。
没想到这古代的宅斗还挺有意思的嘛,难怪古人就算没有电子产品也一天到晚活的充实幸福。
“小打小闹已经结束,是时候来点正餐了。”江小鱼一边说着,一边从包囊中拿出了几根槐树枝。
槐树属阴,宜鬼居。
只见她将槐树枝摆成了八卦图样,又将一根头发缠到了上面,快速地念着玄黄奇术的招鬼诀。
“金木水火土,个司命其主,以槐为阴,当其为棺,善鬼归来,急急如律令!”
江小鱼话一说完,屋子中霎时阴风大作,没过一会,一个胖嘟嘟白嫩嫩系着红肚兜的小娃娃,便出现在八卦阵上,呆呆地咬着手指头。
……
尼玛,这什么鬼,为什么这么萌萌哒?这个样子能吓倒江梦溪?
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这鬼自然也一样。
江小鱼无奈地看了下这个小娃娃,抓了抓脑袋,苦恼地道:“你叫什么?”
“鬼灵。”小娃娃啜着手指头,有些害怕的看着江小鱼。
鬼灵?这名字为什么如此熟悉?
“别想了,他是九子鬼母的第九子。”躺在榻上的小叮当,慢悠悠地吐了一句。
九子鬼母……传闻中那个屠鬼屠神无所畏惧的鬼后?
2她貌似……招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该不会招到九子鬼母追杀吧,那个可是爱娃如命的万鬼之后啊。
“她现在被白泽大神拘着,没时间来找你的麻烦。”小叮当说完又继续翻身睡觉了。
“那就好。”
江小鱼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上下打量了下鬼灵。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没想到来头竟然这么大。
“你会什么?”江小鱼不客气地点了点鬼灵小脑袋。
“哭。”鬼灵小娃娃想了一会,认真的回答道。
“……”
还真是说的直接啊,作为一只后台强硬的鬼,竟然只会哭还真是……丢了鬼脸。
“你嫌弃我?我要告诉母后听。”鬼灵委屈地扁扁嘴,露出了尖尖的小牙齿。
“没有,没有。你哭一个给我看看吧。”江小鱼心里已经对鬼灵不抱希望了。
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错了。
鬼灵哭起来竟然十分的瘆人,连周围的陈设都被他的哭声震的叮当乱晃,再加上那句偿命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动静别说是江梦溪了,就连她若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怕也会吓得的两腿哆嗦。
“如何?”鬼灵哭完之后,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擦了擦眼睛中的血水,嘎嘎一笑。
“很好,去寻找槐树头发的主人吧,记得哭惨一点。”江小鱼小手一挥,鬼灵便消失在原地。
……
江梦溪从北苑搬出来后,便住到了南苑的一个小房间。
此刻她正躺在梨花榻上,恶狠狠地想着江小鱼被恶鬼缠身的模样。犀角香的香味不仅好闻,还十分的珍贵,江小鱼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乞丐,一定会捡起来用的。
一个替嫁的工具也想当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哼,这就是她不识好歹的跟自己作对的下场。
她满心愉悦地想着,完全没注意到屋子的空气已经变的阴凉起来,直到那燃烧着的蜡烛变的忽明忽灭的时候,她才有所警觉。
呼~
阴风吹过,蜡烛终于熄灭,只剩下惨白的月光从窗户冷冷的照射进来。
“来,来人啊……”江梦溪手忙脚乱地跑到门边,却怎么也打不开这被风吹的吱呀作响的木门。
黑暗中,一个小娃娃从江梦溪的床头爬了出来,他的身上沾满了血污,眼睛黑漆漆的,极其痛苦地爬着。
每爬一步便拉长了长长的血痕,他张大嘴巴,似不能呼吸地痛哭着“娘亲……好疼啊……呜呜呜……娘亲……偿命来吧……”
“啊!!”
江梦溪吓的惊叫起来,她惊恐地瞪大眼,看着血娃娃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觉得像被人掐住了咽喉。
“娘亲,我好疼啊……”血娃娃忽然笑了起来,开始兴奋的手舞足蹈。
他将自己的脑袋扯下来,愣愣地看着江梦溪,尖利地叫道:“娘亲,我要回家,我想家了……”
说着,鬼灵便要钻进江梦溪的裙底。
江梦溪早就吓的魂不附体,整个人早就失去了意识,如同沉沦进了有一个巨大的梦靥之中。
她嘴里无意识地流着眼泪,捂住疼痛的肚子,啊着嘴巴,“宝宝,娘亲不是故意要流掉你的,都是你爹的错,是他逼我的……”
她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将埋在心底的巨大秘密给说了出来。
“娘亲,你来陪我吧,黄泉好冷啊……”
鬼灵的声音柔柔的,明明没有什么杀伤力,但亏心事做了太多的江梦溪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杀伤力,白眼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殊不知,这一场闹剧被一对主仆看的真真切切。
缥缈的月光下,一个衣着不凡的少年,拿着剑,站在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后,声音恭谨严肃地道:“王,这个女子便是原定替您冲喜的那一位。”
"嗯……咳咳……"
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透出一丝丝的厌恶。
就连他的低咳声都像是刚苏醒过来,带着一丝蛊惑和独有的慵懒,让人着迷。
令人忍不住想要看看那正面会是一张怎样风华绝代的脸。
“住在北苑那女子又是谁?”男人平静无波的声音,多了一分淡淡的兴致。
“她便是将军府流落在外的嫡小姐,自小被一个乞丐收养。江耀祖那个老狐狸便是想用她李代桃僵。”
少年气愤地握紧拳头,眼底满是阴鸷。
他们家的王虽然身体不好,身份却是尊贵无比,是唯一一个以国名为番号的王,单凭这点便足以让所有人为之仰视。
若说北陵国谁人最不能惹,不是当今皇上百里君墨,而是他的皇叔北陵王——百里玄夜。
虽然他不理朝政,却无人敢质疑他的权势。就连当今圣上,见到他也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十三皇叔。
而今,他们北陵王选一个冲喜的丫头,他一个正二品的定国将军竟敢用一个乞丐顶替。
"本王很久都没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男子回想刚那女子的招鬼术,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身后护卫。
他三千青丝被青色玉冠高高束起,如画的五官如被刀镌刻过一般。
俊挺的眉骨如峰,高高的鼻梁笔直完美,妖冶不失性感的红唇,比女人还要诱惑几分。
尤其是那双,眼梢微勾,邪而不妖的桃花眸,只一眼便夺人心魄,摄人心魂。
不同于寻常人黑眸,百里玄夜的瞳孔是金色的,同太阳一般耀眼。
就是这么一张艳绝无双的脸,配上他与生俱来淡漠疏离的高贵气息,没有半点女气。
只有四个字能形容,高不可攀。
"凌霜,速去调查下这个小乞丐。"
百里玄夜转身,看着漫天纷飞的树叶,金色的桃花眸轻轻一闪,唇向上挑了挑。
凌霜怔在原地,捏了一把大腿,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的王。
他没有听错吧,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王要去查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乞丐?
王,方才好像还笑了……
一直都是面瘫的王,竟然会因为一个小乞丐笑!
凌霜越想越惊悚,头皮发麻地揉了揉脑袋。
他家王该不会被人下了绛头吧……
"还不快去。"
百里玄夜慵懒的声音多了一丝不耐。
"是!"
凌霜这才如风一般的消失在了苍茫的黑夜……
百里玄夜站在琉璃瓦上,透过窗户看着那个笑的没心没肺的女子,利落地召回鬼灵,幽深的眼睛露出意味深长的光。
玄术吗?还真是有趣的紧。
直到北苑的蜡烛熄灭了,百里玄夜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殊不知,他才一走,躺在床上的小叮当就睁开了黑漆漆的瞳孔,同样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嗯哼,大鱼儿,已经看到饵了呢。
……
竖日一早,江小鱼便听到了一个毫不意外的消息。二小姐江梦溪染上风寒卧病不起了。
她懒洋洋地梳着头发,套上一件淡紫云纹芙蓉衫,又略施了些脂粉才起身,跟小叮当一起去正厅请安。
见身后的两个丫鬟虚脱无力地走着,才停下了脚步,故作关切地道:“怎么脸色如此差,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不用了。”两个丫鬟咬牙扯了扯嘴角,恨不得把江小鱼拆骨入腹。
若不是江小鱼逼迫她们喝了那加了些泻药的茶,她们也不会拉了一晚上。
江小鱼自然将他们眼底的怨恨看在眼里,甜甜一笑,继续拉起小叮当往前走。
此时,她身后的议论声已经扬起一片,每个人都躲她远远的,如避瘟疫。
“果然是个灾星啊,一回来咱们的二小姐就病了。”
“对呀,昨天小桃小黄拉了一宿的肚子,凡是跟她接触过的人都没好下场。”
“你说老爷把这灾星招回来做什么啊,真是个丧门星。”
“你看她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八成是跟哪个野男人生的,臭不要脸的。”
“什么八成,我看是十成。那小杂种跟丧门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尖锐刻薄的语言像刀子一般刺进江小鱼的耳里,她若无其事的掏了掏耳朵,不由得庆幸,江筱羽之前一直流浪在外,不然一定会变得心理扭曲。
“小鱼不教训她们吗?”
小叮当扯了扯嘴角,真想用锁魂钩将这些长舌妇给丢到油锅里,慢慢的炸一遍,最后再加上点孜然粉。
“她们想说便说吧,反正没多久可说的了。”
江小鱼端正走路的姿势,笑的一副甜美,小叮当看着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腹黑到了骨子里。
终于来到了大厅,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江耀祖,也就是她没良心的便宜爹。
而江耀祖旁边身穿粉红襦衫,青色百花罗裙,肤色白皙,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妇人,正是二房端淑颖。
端淑颖接下来坐着的两位,分别是将军府大公子江连轩,还有三小姐江梦荛。
此刻,端淑颖正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江小鱼,眼内外无疑不是一片嫌弃之色。
最后她将目光落到了江小鱼身旁的小叮当身上,故作无意地道了一句,“这小男孩模样真俊俏,乍一看跟大小姐还有五六分相似呢。”
江小鱼扯了扯嘴角,翻了一个白眼,她之前就在想外面的长舌妇嘴巴怎么会如此利索,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腿子。
“端姨娘的眼睛真好使,我看将军府的来福跟你也有五六分相似呢。”江小鱼温柔地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反唇相讥。
“谁是来福?”端淑颖向旁边的江连轩,低声问了一句。
江连轩面色一阵难堪,见端淑颖再次催促,才压低了声音,道:“来福是只狗。”
端淑颖一听,美艳的面庞立即增添了几分怒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大小姐没在将军府生活过,想来粗野惯了,不会什么规矩。明日我便给大小姐找两个教引婆子,好好教教大小姐学学什么是规矩。”
端淑颖掌管内宅多年,勾心斗角的事情她见多了,一个毛没长齐的野丫头根本不足以让她放在眼底。
江耀祖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北陵王不是个好对付的,若是江小鱼因为不懂规矩冲撞了北陵王,他们将军府也不会太平。
那个小孩不管跟江小鱼是什么关系,也不能留,必须除掉,以免落人口舌。
想着,江耀祖眼中冷光一闪,颇为严肃地道:“羽儿,你现在既然已经回到了将军府,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就不能留下。”
江小鱼微微蹙起双眉,直直盯着江耀祖,火药味十足。“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就不能丢了将军府的脸!”江耀祖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江小鱼竟然敢反驳自己的话,眼中厌恶之色更甚。
果然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永远也上不得台面。
“小叮当如果不能留,我也没必要留下。”江小鱼冷艳的眸子戾色一闪而逝,拉起迷迷糊糊的小叮当便往外走。
“孽障,敢尔!”
江耀祖上阵杀敌戎马一生,还没有人胆敢直言反抗他。他猛地一拍案几,大步地走了上去。
座位上,端淑颖母子三人,幸灾乐祸笑了笑。
连他们都不敢正面忤逆江耀祖的话,这个野丫头倒是不知天厚。也好,她这样一闹,还省的他们动手。
江小鱼知道江耀祖是不会让他们走的,不然也不会大费周折的找到她。
所以她便气定神闲地等着江耀祖。
“啪!”
江耀祖上去对着江小鱼就是一巴掌,怒火攻心地看着她:“老子的话你敢不听。”
江小鱼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和开始耳鸣的耳朵,缓缓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对上了江耀祖愤怒的眼。
“大将军好大的威风啊,这一巴掌草民领教了,请问您还有什么要赐教的吗?”
江耀祖高抬的手还没收回来,对上江小鱼的眼,竟产生了一丝退缩之意。
“大将军若是没有其他的赐教,草民便告辞了。”江小鱼说完便拽起小叮当往外走。
她才走了几步,江耀祖才反应过来,疾声厉喝:“把大小姐送回北苑好好休息,无事不得出门。”
守在府门的家丁立即把江小鱼围了起来,不给她一丝逃脱的空隙。
江小鱼也不恼,勾唇一笑,半边浮肿的脸,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她优雅地将发间的珠钗取下来,对上了自己的脖颈,字字诛心。
“草民贱民一条,不要也罢,就是怕脏了将军府的门。”
她凛然的眸子,没有半分怯懦之意,有的只是赴死的决心。
江耀祖头痛了,没想到这个便宜女儿还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主。他愤怒地咆哮出声,“威胁老子?那你就死好了!”
江小鱼当即便把珠钗插进了脖子,鲜血立即便溅了出来,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冷冷地看着江耀祖。
整个大厅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境地,端淑颖再也坐不住了。
“老爷三思啊,大小姐年纪还小,说的不过是一时的气话。来人啊,还不快请大夫!”
她担心江小鱼如果真的死了,那自己的二女儿就得嫁给那个病痨北陵王,活守一辈子的寡。
江耀祖经端淑颖这么一提醒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连忙道:“对,对,请大夫。”
江小鱼低垂着头,向着小叮当眨了眨眼,暗吸了一口冷气。
……
不得不说,她自己的那一手还真是痛,也幸好自己知道颈动脉在哪,不然还真有可能一命呜呼了。
“你真下的去手。”小叮当在一旁看的都些心惊胆战。
“没办法,兵行险招,才能出奇制胜。”江小鱼摸了摸脖颈上缠着的纱布,龇牙咧嘴地笑了笑。
还别说,经过江小鱼这么一招,在将军府地位暂时性得到了显著性的提高,小叮当在她出嫁之前都不用走了,她也获得了自由出入王府的资格。
反正她得到江筱羽的嫁妆后便会离开将军府,也不会嫁给那个劳什子北陵王。
不过,江耀祖赏给她的那一巴掌,她绝对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你打算怎么做?”小叮当见江小鱼眼中寒光一闪,便知道她脑子又开始在转鬼主意了。
“十大风水凶煞,最为阴险的便是五黄煞,给人的危害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今年正值鼠年,煞星入南,只要我稍稍施些手段,江耀祖那王八蛋就有的好看了。”
“小鱼儿,你这么做可是会损阴德的。”小叮当额头上已经冷汗连连。
五黄就五黄土煞星,它是煞中之煞,临方皆主灾祸连连,阻碍百般,每当五黄凶星重叠,如果动土,建造,开门易带来血光之灾散财,不健康等灾祸。
“我没那么傻,只是给他一些教训而已,为了他损我的阴德绝对不值当。”江小鱼眯了眯漂亮的眼睛,贼笑了一下。
当天晚上,江小鱼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将军府的大厅的铜镜给换了一把镀金的,然后飘飘然的离开了。
五黄煞虽然不会立竿见影,却会慢慢影响人的身体,不出七天,受到此煞的人便会被病气入侵,恶疾连连。
“事情办妥了?”小叮当见江小鱼手中的那把铜镜,稍稍走远了些。
虽然他是城隍,但也是受冥界管辖,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虽没有实质性伤害,但心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的。
“我办事你放心好了。”江小鱼闲散的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郁气。
小城隍看她睡着,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
阴气森森地冥界,一个浑身戾气地男人坐在王座之上。
他长长的黑发垂到了冰冷的石阶上,连五官也一同遮掩了去,此刻正一下一下地把玩着手中精致的杯盏。
只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让底下的人,心惊胆战。
"怎么样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独有的沧桑浑厚,就像是掌控着整个世界的王一般。
"如您所料,大鱼已经注意到了饵料。"一个身着黑色判官服拿着钩子的小孩子,弱弱地回答。
"看来,本座也该出场了……"
男人掩藏在黑发中红唇,向上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冥王竟然笑了……
小城隍惊诧地抬头,再看王座上那不知是何面貌的男人,唇角的笑容早已消失,神色莫辨。
"去吧。"男人的声音沧桑依旧。
"是。"小城隍起身,直接消失在原地
3竖日一早,江小鱼便被小叮当从榻上拉了下来。
江小鱼睡眼惺忪地看着神清气爽的小叮当,颇为抱怨地嘟囔道:“一大早的干嘛啊,小叮当?”
“姐姐,屁股都晒太阳了,你别忘记,我们今天还要去摆摊,给爷爷治病,顺便练练你的玄术。”
江小鱼的玄术现在不过入门级,弄些小把戏还成,若是碰到大麻烦只能绕道走了。
“嗯,不会忘的。”
小叮当如小监工一般看着江小鱼刷牙洗脸直到用早膳,顺手把帕子递了过去。
江小鱼擦了擦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便大摇大摆地领着小叮当出了将军府……
他们前脚一出府,后脚端淑颖便已经派人跟上去监视……
只不过端淑颖,到底低估了江小鱼反侦察的能力。只见她拉着小叮当,七弯八拐,没一会便将那几个蠢货给甩在了后面。
江小鱼钻进了一家成衣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青年,再加上带了个斗笠,倒是让人看不出年龄。
小叮当嫌麻烦,直接挂上了一张鬼面具,看起来倒是可爱的很。
大街上此时人已经很多,江小鱼找了一个显眼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用石头压住白布,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风水住宅,吉凶祸福,前程姻缘……
来往人的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在她的小摊前驻足停留。
江小鱼也不恼,依旧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打坐,闭目养神,旁边还放了个装水的小葫芦。
她现在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谁知等来的不是客人,而是……
轰隆……
江小鱼再睁眼的时候,摊子已经被人掀翻。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一对身着华服,肆意笑着的年轻男女,幽深的眸子如同毒蛇吐信。
"你们想干什么?"江小鱼的声音犹如万古不化的寒冰。
"敢在锦安城摆这种摊子,竟然不知道我们是谁?记住了,爷是丞相府的慕容衡。"男子一脸嚣张地看着江小鱼,拾起她摊子上的一把桃木剑,咔擦一下折断了。"识相的赶紧滚,否则爷打得你不能自理。"
"慕容哥哥,这个男的坏了你们的生意,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慕容衡旁边的女子幸灾乐祸地看着江小鱼娇滴滴地道。
江小鱼认真一看,呵,还真是冤家路窄,这个美女不正是前几天被她吓破胆的江梦溪嘛。
江梦溪的动作引来了一些围观百姓,但见到是他们之后,又迅速退远,小声地议论着。
"慕容衡可是锦安一霸,这个风水先生这下可倒霉了。"
"谁让他在这里摆风水摊子呢……"
“慕容衡为人可是心狠手辣的很。”
……
江小鱼收拾摊子的手一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慕容衡一眼。
头尖额窄,双目虚浮无神,耳生反骨,一看就是命里缺福的人。
"慕容哥哥,他竟然在瞪你,好凶哦,人家害怕。"江梦溪故作惊慌地躲在了慕容衡的后面,讥笑地看着江小鱼。
"好妹妹,不要怕,哥哥保护你。"慕容衡十分享受美人恩,对着江小鱼就是一脚,直接踩上了她那只纤白的手上。
咔擦……江小鱼听见了自己骨头错位的声音。
"嘶……"
江小鱼痛的白了脸,牙根紧紧咬着,眼睛恨恨地盯着他们。
丞相府也来惹她?很好,这笔账她江小鱼记下了,他日必百倍奉还。
"慕容哥哥,你看他还没学乖,把他的脚也废了吧。"江梦溪的眼里,这些下贱的庶民只配当他们的牛马,他们的性命如蝼蚁。
"好啊,依你。"慕容衡说罢把脚从江小鱼的手上拿开,便要向她脚踩去。
"呵……你还真的是虐上瘾了啊。"
江小鱼凤眸轻扬,一只完好的手如鹰爪般狠狠地扣住他那条臃肿的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的往下一掰。
"啊……"刚还嚣张无比的慕容衡此时抱住自己的伤腿,像杀猪一般嚎叫着。
疼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江小鱼冷笑,真当她软弱可欺?
她不怕麻烦,更不怕惹麻烦!虱子多了不怕咬,大不了就来个玉石俱焚!
让她忍?
前世她是孤儿受尽了屈辱,已经忍了够多了,这世她绝不再忍!
“刚虐得爽不爽啊?”江小鱼捏住他的脸,眼睛如狼一般,凶残嗜血。
慕容衡点点头,而后又飞快的摇摇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还想报仇?"江小鱼将目光移到慕容衡的重要部位,声音阴柔得如地狱吹来的风。
慕容衡哪还有之前嚣张的样子,当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见江梦溪要跑,江小鱼随即把慕容衡丢到一边,二话不说便来到她面前,一个擒拿便将她摔倒在地,啪啪上去就是两耳光。
江梦溪白皙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五根清晰的手指印,愣愣地看着江小鱼,一副被打傻的模样。
"我是定国将军府二小姐,你,你敢伤我……"江梦溪害怕的看着江小鱼。
她从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人。
"呵,到现在还拿身份说事?"江小鱼直接一刀划入她的手臂,看着那鲜红的血液破肤涌出,冰冷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她就是知道她是江梦溪才打。
"啊……"江梦溪害怕的尖叫起来,白眼一翻,软软地晕了过去。
"还不快滚!"江小鱼声音透出不耐。
"就滚,就滚。"慕容衡立即爬起来,抱起晕倒在地的江梦溪,一瘸一拐地跑了。
看着这恶霸离开,周围立即响起雷鸣般掌心。
江小鱼对这些掌声充耳不闻,把摊子收拾好,便走出人群,向着附近的医馆走去……
“刚挺帅气嘛。”刚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小叮当,又凑了过来,嘿嘿笑了两声。
“你倒是跑的比贼还快。”江小鱼悠悠地瞟了一眼,握着已经脱臼的手,走进医馆。
替她看手的是一个老大夫,人看起来十分的和善。
"大夫,这里如果看风水的话应该找谁啊?"江小鱼想到之前慕容衡他们说的话,便问了一句。
"你要找风水先生?"那大夫换好药好,抬头看了江小鱼几眼。
"对。"
"我们这看风水卜吉凶都是去天机府,只不过价格很贵。"
"天机府?可是丞相府门下开的天机府?"
"正是。"
"多谢大夫了。"
江筱羽心底已经了然,难怪慕容衡会说她坏了他们的生意。
江小鱼谢过大夫,从口袋摸出一张保家符,谁知大夫却死活都不要。
她看着大夫的背影撇了撇嘴。
哎,她现在的保家符竟然送人都没人要,要知道在前世,她那忽悠人的符纸就是高官也是千金难求啊。
江小鱼扫掉心中郁闷,拖着小叮当向着天机府走去。
根据五行方位,江小鱼很快便找到了天机府。
她望了一眼人满为患的天机府,不禁咂了咂舌。
难怪她的小摊子摆了大半天都没有人,原来都跑到这里了。
呵,想要一家独大?
她江小鱼可不是好惹的,丞相府找了她的麻烦,那就别怪她毁了他的财路。
江小鱼摸着下巴上贴着的小胡子,意味不明地看着进出往来的人,眼睛晦暗不明地闪了闪。
"滚,滚,滚,没钱也敢来天机府。"
就在江小鱼在天机府门口等到有些发困的时候,突然一声爆喝从天机府中传了出来,吓得她一个激灵便睁开了双眼。
一个衣着普通的男人被三五个大汉推搡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求求天师大人去看看我娘子吧,求求您了,报酬我事后一定如数给全。"男子痛哭流涕地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赶紧滚,当我们天机府是善堂不成,没钱就不要妄看天机,回家等死吧!"天机府的壮汉讥笑着,抬起一脚便踢了过去。
男子吃痛嗷叫了一声,不但没有离开,还直接跪在天机府外,重重地磕着脑袋。
他额头都鲜血淋漓了,天机府中的人依旧没有一人出来。
"天师大人求求您开开恩吧,来世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男子越哭越伤心,眼巴巴地看着天机府里面。
可惜等待他的不是恩情,而是又一次的拳脚相向。
"叫你滚你听不到,再打扰了我们天师府做生意,便要了你的命!"壮汉像拎小鸡一般把男子丢到了更远的地方。
江小鱼压低斗笠,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地模样,妖艳的凤眸掠过一丝精明的光。
小叮当立即打了个寒噤,跺了跺小脚。
某人又要开始作妖了。
江小鱼的薄唇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起来就像一只心怀鬼胎的小狐狸。
她想看看这个男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见男子失魂落魄的离开,江小鱼对着小叮当挥了挥手,立即跟了上去,与男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大约跟了一柱香的时间,绕了几个弄堂,男子才终于发现有人在跟着他,停下身子,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男子捂住钱袋的位置,警惕地看着江小鱼,血肉模糊的脸看起来十分骇人。
"我们自然是来帮助你的人。"江小鱼微微抬起头,向着男子走过去,轻笑出声。
她的声音不似一般女儿家那般清脆,有些低,听起来很温暖。
此刻她又刻意压低了声线,倒真分不出雌雄。
小叮当生怕男子不信,连忙跟着点点头道:“没错,我们就是来帮你的。”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男子向后退了几步,眼睛向四周看了看,似乎要找什么防身的东西。
江小鱼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男子皱了皱眉,那眼神明显是在怀疑江小鱼,有病。
"别那么紧张,你去天机府不就是想让那个天师救你的娘子吗,我刚好又是一个风水先生,而且我呢,也比较善良。"江小鱼没再往前走,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男子。
不过……她要是善良,怕是世界就没有善良的人了。
"你真是风水先生?"男子神色稍缓,语气依旧带着一丝不信,但他显然已经有些动摇了。
"没错。"江小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摸了把下巴上的小胡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仙风道骨些。
她不担心男子会拒绝她的帮助。
她在男子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就好比一个瞎了好久盲人突然见到一丝曙光,怎么会不牢牢抓住。
男子盯了他们许久,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快些做决定吧,你能等,你娘子可等不了啊。"江小鱼一句话便击中了男子的软肋。
"好,你跟我来。"男子下了决心,猛地一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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